星月零

【西游记后传同人】不可说 (二十七)(上)CP:无天×悟空

可念不可说

 

【内容太多太长太杂,又舍不得这个题目,所以分两段来发。还没修改,但是一会有事,所以匆匆发上来。可能描写的不够到位,我到时候在看看。

无天怎么回来的在《序》里,这里就不发第二遍了吧?如果觉得不完整,我就复制一下,可以在评论里说。】


无天于殿中设了长案,展开最好的宣纸,以玉质镇纸压平,眉目间蕴着一丝柔情。

执了笔,沾了调好的金色,轻轻落在纸上。

“他们来了。”白衣僧与他身后悠然出声。

“我知道。”无天淡淡点头。

耳边,已隐隐听闻喊杀之声。他沉着双目,不为所动。

镜中月明之术所制替身,与本尊无异,只可惜不受控制,他散出法力,强行操控,用以抵挡天兵来袭,以免露出破绽。

前些时候,他曾下凡间去过,人间亦在战乱,狼烟四起,满目疮痍。

他于死人堆中,救出了一个尚有气息的凡间男子。他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,只是,那男子眼中,对生的渴望,莫名让他心头一动。

于是他出了手。

“战山南兮死山北……死不葬,山鸦蔽天飞。为我谓乌兮,食之且号……野死无人葬,腐肉安能嘴下逃……”①

那男子衣衫褴褛,甲胄尽碎,面黄肌瘦。他倚着树木,用悲怆的声音,语不成调的哼唱了几句。

无天看着他,听他凄凉地念着家乡,微微垂目,嘱他闭上眼睛,而后,施法将之送回了阔别已久的故乡。

一名貌不惊人的村妇正扶着杨树,向远处眺望,面上尽是忧虑和思念。

久别,相见,相拥而泣。

那一刻,他觉得他们这样真好。

他忽然很羡慕这些凡人。那么简单就满足,那么简单就能快乐。

 

散出去的法力一分一分的回到自己身上,无天知道,差不多是时候了。

他将画笔搁下,小心翼翼的将画纸拿起,细心地吹干墨痕。

他仔细看了看,目中闪过几缕温柔,几缕伤怀。

而后,他将腕上鲜红的相思子手串摘了下来,并着画卷一起,在一阵紫芒下消失不见。

他整了整衣衫,起身,前去凌霄宝殿。

一袭黑衣,难以抹去如雷云般的阴沉压抑,他的对面,便站着孙悟空。

红袍金铠,目下无尘。

“你来了。”他轻轻说道。视线仔细扫过那猴儿的面容。

“我来了,你还不走?”孙悟空眉头微蹙,舒展双肩,傲然而立。

无天垂目一笑。他等这一刻,已经太久太久,久到这一刻真的来临,他已无悲无喜。

 

逆天而行,倒置神魔,偷天换日。三界之中,谁不知无天佛祖的之能,而这一切,都在这场几乎搅乱三界的神魔大战之中,消弭无形。

斗战胜佛舍身圆寂,与魔头同归于尽的悲壮结局,亦深深烙印在在场诸神诸佛心中。

却无人看见,凌霄殿中斗得你死我活的二人,身形轻忽腾挪,是多么相似。

亦无人看见,得知身为无骨舍利之时,斗战胜佛眼中的轻松和了悟,以及那魔头的身躯化为尘埃散入虚空之时,面上解脱似的微笑。

烈火焚身,尸骨无存。

生在一起,死在一处。

如此,也算全了当年的誓言。

 

 

犹如置身云絮,混沌不明,黑暗难辨。

无天便在其间醒来,剑裂虚空,携着孙悟空,于阿修罗界取回肉身,化形而出。

“佛祖!”耳畔倏然响起的,是惊喜的呼唤,高低不一的喊着,“您果然回来了!”

抬眼扫去,是黑袍所率的四十九名弟子,正于此间守护他所设的引魂阵。

他微微点头,身形倏然波动,无比的空乏自身体最深处爆发开来。

便有忧虑紧张的声音响起。无天抬眼,对黑袍一笑。

轻声道,“辛苦了。往后,就交给你了。”

黑袍愕然失色,大脑“嗡”的一声响,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好容易盼回来的主人。

无天轻轻笑着,眼中露出几分叹息,柔了声音,似劝似诫,道,“走吧,我大限已至。从此,你就是他们的王了。”

此言一出,周遭弟子俱是吃惊,面面相觑,均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与自己一般的惊愕茫然。

黑袍僵硬的挪动的目光,见得无天掌下金莲,眼眶倏然通红。

“是。”他低声应着,屈膝而跪,叩首到地,极其用力,几点鲜红溅落地面,混着泪水,无声地在脸上蔓延。

无天颔首,合目不语。

黑袍起了身,遣周围弟子下去。

直至四下再无外人,黑袍转头,泪隐于眶,嘶声笑道,“佛祖,从此以后,这三界之中,再无人敢驳孙悟空颜面了,便是如来,再想动他,也得掂量掂量。”

无天不言,只缓缓托起掌中金莲,将孙悟空残魂从其间放出,置于石台之上。

黑袍压着喉咙的烧灼,明知得不到回答,还是哑着嗓子问道,“值得吗?就为了一个孙悟空。”

“黑袍。”无天皱了眉,声音厉了几分。

“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,这猴子也不知道!”黑袍咬着牙,颤抖的语调却异常高亢,他恨恨言道,“我只想知道,便是身死道消,这千丈后土,可能埋你一世骂名。”

“成王败寇,你还没有赢妖看得透彻吗?”无天侧目看他,淡淡的笑着,不悲不喜。

黑袍闭上眼睛,一手蹭去脸上的血和泪,道声,“属下告退。”转身便欲离开。

“慢!”一声喝却从身后传来。 

黑袍脚下一顿,回过头来,目中有惊疑,也有隐隐期盼的微光,他道,“佛祖?” 

无声,无息。

无天静静看着这跟了自己万年之久的下属。这便是,最后一眼了。他嘴角微微弯起,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。此一别,便是永诀。

他垂了视线,而后抬起,目含威慑,看着黑袍,冷声道,“黑袍,你需谨记,你是本座的大护法。” 

黑袍眼眶又是一酸,他跪伏于地,重重三拜,高声应道,“是,属下必不让佛祖失望。” 

 

空旷而安静,无天合目,身形晃动了一下,所幸他左手及时撑住了石台。

十七颗舍利子的威力,终究是太大,便有刑天之盾的防护,元神亦是大损。他事先将黑莲原身一半留存阿修罗界,设下引魂阵,方才从虚无之中寻到了归处。

他将视线瞥向石台上,那一抹飘忽不定,好似随时都会散去的影子上,眼中显了几分柔情。

身侧白雾飘散,白衣僧现了身,双掌合十,看看孙悟空,又看看他,微微一叹。

“我不得不,先送你走了。”无天低声对白衣僧说着,视线却并未离开孙悟空。

“我知道。”白衣僧合目垂头,周身金芒大盛,莹莹流转。

无天终于转过头去,见白衣僧身形越来越淡,在灿若朝阳的金芒之中,化为一朵耀目的金莲。无天眼中闪过一抹哀凉,一抹嘲讽,缓缓伸了左手去,引那金莲入体。

金芒如潮水般,迅速扩散周身,精纯沛然的佛法游龙般循着经脉游走全身,因与无天所修法力相斥,所过之处,皆剧痛难忍。

他蓦地张口,鲜血夺喉而出,溅在地面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当那纯净的佛法将自身法力吞噬殆尽,他方才张了双眼,眼前一片迷蒙,两耳嗡鸣不止,心跳亦是迅如擂鼓,可他已顾不得许多。

他于石台之上盘膝而坐,掌下便悬着那颗聚魂珠。

金芒自他掌下流泻,注入聚魂珠之中。那颗珠子似感知到了什么,发出莹莹的亮光,便有无数灿若星辰的亮点,如萤火虫一般盈盈舞动,自四面八方漂浮而至,汇入那聚魂珠之内。

无天知道,那是孙悟空散落在无数星辰之中的残魂。

整个作坊皆笼罩在荧荧光芒之中,仿若传说中的仙境。无天周身亦笼在一层金色结界之中,毫无表情的面容被这灿金的光芒映照的,多了几分肃穆。

失了束缚的十六个舍利盘旋飞舞,似要冲进结界之中,然而刚刚撞上结界光壁,便被异样强大的力量击得退散回来,不容涉入半分。

这是因极致的执念,而熔铸的两个人的结界,不允许任何外人踏入打搅。

破散的魂魄即将合而为一,唯一缺少的,便是一具等同于天产仙石一般浑然一块的身躯,否则,承载不了太过强大的力量。

无天微微启了双眼,瞥了那结界外的舍利一眼,嘴角一弯。

抬手,引那舍利过来。

有什么,比古佛舍利更加合适化作他的身躯。

既古佛利用他来化劫,那么,反过来帮他一把,也很公平。

舍利与聚魂珠在法力催动下溶化,金色光芒流泻,如水如练,转而渐渐化入石台上,那模糊的影子里。

光芒大盛之后,尽皆消散,无论是舍利,还是聚魂珠,皆消失无存。

而石台上,原本随时都会消散的身影,终成实质,真真切切存在于那里。紧闭着双目,脸颊在星星点点的光亮下,多了几分生气。

无天伸出手去,似想触碰,然而伸到一半,马上转回,痛苦地抓紧心口,俯下身缓缓喘气。

许久,许久,空乏的身躯疲惫不堪,视线亦是迷蒙,无天强打了精神,却隐约见面前似有人影。

“紧那罗……”优婆罗陀古佛目含悲悯,略微颤抖的眼波甚至显出几分古佛不当有的狼狈,他看着他,开口道,“你可悔悟?”

他便淡淡勾唇一笑,轻道,“我无天,不悔,不悟。”

那四字出口,宛若金石之声,重重砸于这一方天地,亦砸于那慈悲为怀的世尊心上。

优婆罗陀合目叹息,微光渐散,无声淡去。

无天再一张目,眼前只余孙悟空一人,静静卧于石台。

他微俯下身,伸手轻轻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,轻轻唤道,“悟空,醒醒。”

孙悟空被他一唤,竟真的张开了双眼。

视线由模糊,再到清晰,他双目失了焦距的茫然往上望,身躯微有些僵硬,不听使唤,他尽力转过头去,直至看见无天,眸中惊愕,眼波剧震。

无天淡淡笑着,亦不言语,只那样看着他。

孙悟空扫了一眼周围,而后微微合目,再转回无天这边,但见他眉宇间似是轻松,却难掩疲倦,血色尽失的唇偏偏划出一抹清傲的笑。

孙悟空眼中雾气蒸腾,视线落于那人右手,开口,语调微颤,道,“我知道是你。”

无天也不惊讶,只在眼神中透出一抹微微的笑意,略一点头。

孙悟空以手撑了石台,慢慢坐起,动作迟缓,待起了身,额上已覆了一层冷汗。他目光定定,锁定着无天,嗓音暗哑,道,“所以才想跟你一起归于虚无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无天伸了左手去,将手落于孙悟空脸颊,轻轻笑道,“没事了悟空。再也,没什么好怕的了。”

孙悟空不言,咬紧了下唇。

“回去吧。”无天笑笑,转而将手落在他肩上,道,“还有人在等你。”

孙悟空用力摇头,垂目片刻,再抬起已是决然,他说,“若要我回去,你也必须跟我一起。”

“不行。”无天摇头,眼中带了一丝嗔意,像是当初,看着那个任性青涩的美猴王。

孙悟空抬手,覆上无天的手背,然而掌下却有一瞬间的空荡,无天的身影,竟也虚实不定。他心头一慌,用力扣紧他的手,急道,“我们回花果山去,从此隐居在那,再不管外界是非。我什么都可以不要!”

无天却没应,将视线侧一边,忽地又转回来,看着他咬牙隐忍的模样,浅笑,眉目间透出一丝悲凉,他笑道,“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吗?”

孙悟空又是摇头,他急切地看着无天的双目,咬牙,言道,“我不管。”他死死盯着无天的双眼,道,“你死,我也不活。”

无天眼波一颤,抬头看向孙悟空,忽地露出一丝极其哀伤的笑意,想要张开双臂,然而右臂却怎么也抬不起。他伸了左手,道,“悟空,过来。”

孙悟空一怔,随即动身上前,亦伸了手臂,将他环住。

“悟空。”无天低低念着他的名字,手越拥越紧,眼中笑意却愈加哀恸,他微微俯下头,几经犹豫,而后唇贴近他的耳际,喃喃道,“我,倾慕你。”

孙悟空闻言,身心俱震,未等从惊愕中挣脱,便觉异种法力侵入识海,剧痛霎时游遍全身。

“我真的,很想和你回到花果山去。”无天的掌心,贴紧他背心处,微光烁动,正一缕一缕,融进孙悟空的血肉之中。他目中显了几分憧憬,几分无能为力的失意,他低语道,“但是悟空,不行……”

“如今缘分已尽……”

“忘了我……”

魔咒一般的声音低低响起。

无尽的黑暗淹没孙悟空整个识海。

有什么,自灵魂深处,不可抗拒地,硬生生地剜离,那般的剧痛之下,呼吸艰难闷窒,他将双手在无天背后死死扣住。

“无天……”他叫他的名字,一遍又一遍。

“总得有人付出代价。”像是回答他一般,无天的声音低低响起。

逆天而行,改天换日,作为这一切的源头,这个过程所产生的一切的血与恨,及所有的罪孽,他,总得为之付出代价。

“再不会有人夺你自由,再不会有人拿权势强压于你。”

“记得妖魔无天作恶伏诛便已足够,忘了你大哥的存在。”

“在地狱里的人,我一个,就足够了。”

无天拥着他,双目空茫,絮絮低语,只是声音渐渐微弱。

身形越加虚化,他看了看已半透明的双手,嗤地冷笑一声。缓缓,将已经昏迷的孙悟空好生安放于石台之上。

孙悟空的手勒得太紧,他废了不少力气,才挣开那禁锢。

忽而,有紫芒凝聚,一人现了形,手中寒刃森森,如钩月冷芒,缓缓向石台靠近。

无天微有些吃惊,抬眼便看到那与孙悟空一模一样的脸,面上亦是泪痕满布,手中长剑寒芒刺目,冷得让人心惊。

无天凝了眉,冲他摇头。

六耳猕猴僵硬地擎着兵刃,在无天一眼看来之后,说什么也落不下。他咬着牙,泪如泉涌,手臂骤落,长剑虚空一劈,裂空作响,刺耳尖锐,连孙悟空半点衣袂都没擦伤。

“孙陆,回去。”无天低语,并不是往日的命令,甚至有了一丝劝告的意味。

零零散散的金芒自无天体内飘散而出,他的面容,在一片亮光中,越来越模糊。

“是,佛祖。”六耳猕猴双目黯淡若死,收了兵刃,转身,便像来时一样,无声地离去。

孙悟空仍在沉睡,无天轻轻一笑,伸出手去想要去拭净他脸上的泪痕,然而,自指尖开始,身体一寸一寸的散作尘烟,星星点点的飘散,无依无靠。

多年前那场相遇,终将在此处,寂然无声的终结。无论是否甘心,他都得闭上眼睛。

数万年的筹谋,三十三年的挣扎,却敌不过宿命,清醒地走向了这既定结局。

“悟空,我,再送你一程。”他这般说着,金芒一瞬耀目非常,身形彻底消散。

大片的金色光带环绕着孙悟空,缓缓将他托起,直冲九重天上。

意识彻底弥散前,他隐约听那猴儿惊喜的声音。

他道,“师父,我真想你们大家。”

足矣……

他淡淡笑着,湮没于无尽虚空。

 

①、改编,《乐府诗集·战城南》

推歌:《可念不可说》

如果红颜命不曾单薄

这世间有没有传说

生为飞蛾若是不敢扑火

这宿命凭借什么壮阔

似绫罗缠绕着

似枷锁金妆玉裹

似雪花飞舞着坠落

美丽啊向死而活

爱若能参破终究是寂寞

忘却了前因后果

苦守的执着虚晃的一诺

空耗这青春许多

年月里蹉跎轮回中错过

被遗忘的人是我

熟悉的轮廓泪眼中斑驳

望着却无法触摸

爱是可念不可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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