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月零

【西游记后传同人】不可说 （十七）（下）CP：无天×悟空

移花接新木

从秩序打乱，到秩序恢复，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。

没有人能从无天平静自若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慌乱和退缩，他像是本来就应该在这个位置一样，对任何事务都能处理得当，信手拈来。

事必躬亲，身体力行，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该做的事，但是他没得选择。久困牢笼的群妖若失了他的束缚威慑，势必如同虎入羊群一般，胡作非为，所造成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。

在他们能够独当一面之前，他一步都不能退。

攀上了顶点，是否辉煌，无天并不在意。他只是怨念，明明已经是日以继夜，焚膏继晷，为什么时间还是不够用，该办的事都还没办好，抬眼看去，又是红日西沉。

不能退缩，不能出错，不能犹豫，不能懈怠，有太多太多的不能，不停驱赶着他，连停下来喘口气都是奢望。

六耳猕猴作为使者，往来于灵山与三界，常常对着无天欲言又止。无天无从知道他心头所想，却也能看出他眉目间的担忧。然而，六耳猕猴并不知道，他在很久前就已经习惯了，无论多累，多难，多孤独，都只能一步步前行，不会停歇，更没有回头的余地。

大雄宝殿一如既往的冷肃空旷，光阴一如既往的逝去。

无天坐于莲花台上，抬手掩住几声轻咳，待气息平稳后，唤了两声“黑袍”

应声进来的却是六耳猕猴，他匆匆上前，俯身一拜，道，“佛祖，黑袍护法在冥界，尚未归来。有事便托于弟子吧。”

无天稍稍点头，抬眼去看六耳猕猴，他如今一举一动已不再是最初毛手毛脚的猴型，倒是与普通人无异了。最初六耳猕猴学习人类举动颇具成效时，无天甚至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得意，不过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孩子罢了。

“也没什么，”无天说道，“只是想起新入门下的弟子里，有一个叫白象的，性格温厚，颇具灵根，我打算遣他去九华山地藏王菩萨那里替换六灵将。”

六耳猕猴便答，“那弟子去办就行了，冥界事多，不劳大护法。”

无天应了一声，笑道，“黑莲，你再辛苦些时日，待六灵将过来，应该能轻松一些了。”

六耳猕猴稍微怔了一下，垂下头应了个“是”字。

“对了，”无天抬手散出一段乌光，于地上化为一把玉石琵琶，道，“这是毒敌山那蝎子精的遗物，你拿去交给巨蝎吧。”

“是，弟子告退。”六耳猕猴收起琵琶，向殿外走了两步，忽然又撤了回来，看看无天，稍作犹豫后，问道，“佛祖，弟子做错什么了吗？”

无天见他模样，笑问，“何出此言？”

六耳猕猴斟酌几许，才道，“嗯……最近，您都不叫弟子的名字了，好似疏远了许多。所以弟子想着，是不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好。”

“并没有，你做的很好。”无天稍稍垂了垂眼睛，而后笑道，“你，与黑袍巨蝎他们一样，都是随我一路走来的同伴。我与你，既有师徒，也有主仆之情，我待你的心思也是一如往日，岂会疏远。”

那一眼看来，全是温和亲切的笑意，六耳猕猴点点头，也是笑笑，双手合十向无天一拜，道声“告退”之后，垂着头，慢慢退出殿外。

无天将六耳猕猴眼中光彩的变化收入眼中，只缓缓合上双目，除神色中略有几分怅然之外，再无反应。

 

忽而，赢妖来报，言道巨蝎清点灵山众人花名册之时，发现少了燃灯的记名弟子云居，料是逃离灵山，正在追捕。

无天略叹一声，合目动用慧眼探查云居之事。便见自己当日离开之后，燃灯佛祖所化舍利坠落莲台，正是由云居收起。

他皱了皱眉，暗道自己失策，便又吩咐赢妖令巨蝎直接带兵在花果山周围设伏，务必拿下云居。

然而他等来的，是巨蝎的失败和舍利子已经落在孙悟空手中的消息。

他心头一突，本能便觉有什么脱离了掌控，但见巨蝎满面不甘愤懑，却也不再说什么，只让她下去好生休息。

舍利子，十七颗凑在一起方才有用，一颗成不了事。现在也不是时候跟那猴子摊牌。

他如是告诉自己，安下那颗不稳的心。①

 

 

光阴匆匆而逝，转瞬竟已是十八年。

三界秩序已重新步入正常轨迹，无天稍微多了时间来制定计划。

他静静地看着禅房中摆放的更漏。

三十三年啊……

如来，你想回来，也得问我答不答应。

他转过头，又看那灵山圣境。黑莲压于灵山峰顶，整个雷音寺都笼在一片黑暗之中。

他想，是时候接那猴子来了。

他于大雄宝殿升坐莲台，命六耳猕猴领命扮作观世音菩萨前往花果山。又将一应计划说与黑袍，巨蝎等人。

全部交代下去，无天便来到阿修罗界，视察作坊的运作。

作坊亦是出自阿依那伐之手。

无天掌管三界之后，便许诺阿依那伐在阿修罗界开辟道场，许阿修罗界匠人尊他为王。

这作坊，便是阿依那伐为表诚意而精心建造。魔界障息木虽然神奇，但毕竟有限，不能做到人人皆有，而且，佩戴虽也可遮掩妖气，却仍有风险。这所作坊可引障息木之灵气直接注入妖魔体内，再加以变化，便可确保万无一失。

黑袍曾一脸不解地看着阿修罗界的作坊，问道，“佛祖，何必如此大费周折，你对那孙悟空恩重如山，只要亮出身份……”

“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。”无天于高处垂目望着作坊里仿冒的各界仙佛，道，“他不会归顺我，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回这些真神，然后跟我同归于尽。”

黑袍愕然，道，“不……不至于吧。”

无天负手而立，轻道，“他就是这样的人。”

黑袍疑惑道，“那，我们这是要？”

无天合目，沉声说道，“利用他。”

 

 

六耳猕猴的失败，无天虽然略有不悦，却也并不意外。

他瞑目探查三界，便见六耳猕猴与孙悟空交手之余，因为急功好利，竟将一切全都说了出去。

一口气梗在胸口，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。

他确实很想骂六耳猕猴两句，散功之后，难不成把脑子也散了，明知道他耗费精力仿制三界仙佛就是为了瞒住孙悟空，竟还敢把真相告知。但见他满眼的不甘，甚至还有那么点委屈，却也骂不出口。

他缓缓出了口气，道，“好了，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，那个孙悟空，的确聪明绝顶。”

见六耳猕猴负了伤，展袖散出一段乌光为其治疗，便让他下去。

赢妖不解，便道，“佛祖，何必如此费事，您施展法力直接将那猴子擒来不就是了？他若不归顺，杀了他也不是难事。”

无天斜她一眼，道，“哪有这么简单。”

他将三十三年之定数，以及如来回归灵山所需的条件一件一件讲给他们听。

赢妖等人表情越来越沉重，渐渐明白事态的严重性，纷纷询问无天应该怎么做。

无天略一垂目，道，“孙悟空既已知晓，之前所制定的计划只得全盘废弃，为今之计，只有重新设局。”

他看了看黑袍等人，沉吟片刻，道，“孙悟空很相信他的火眼金睛，那便利用这一点吧。”

说罢，便唤他们上前，将计划告知。

言毕，座下妖魔纷纷领命而去。

 

无天将镇压灵山的黑莲暂时收起，让手下妖魔均化为诸佛菩萨罗汉的样貌，于大雄宝殿安坐，静候。

“佛祖，大事不好！”忽听这样一声喊，那猴子身纵祥光，连通禀都顾不及，直直冲了进来。

他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到了他面前……

无天略怔了怔，缓缓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绪。

他听那猴子急切的讲来一路的异象，请他明察。便轻轻一笑，唤他起身，道，“让我查一查此事。”

他合目，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，然后，对他笑道，“哪有此事。”

他这次是真的想笑，他最恨别人诓骗孙悟空，可如今，自己却要撒个弥天大谎来哄赚他。

孙悟空并不相信，便出言请他共踏三界前去查看。

一旁扮作药师佛的弟子笑道，“斗战胜佛，你怎么敢让佛祖跟你去冥界呢。”

那猴子一怔愣，自知所虑不周，便改口道，只去天宫和落伽山。

无天看着他，笑言，“我不入地狱，谁入地狱。”此言一出，他微微怔了怔，不知为何，心，突然一跳，只一瞬，便恢复正常。他定定神，又道，“三百年前，我已将佛界安危交付与斗战胜佛，也罢，悟空，为了让你安心，我便随你走一通。”

他便跟在那猴子身后，随他驾云来到落伽山，跟在他身后，看着他上窜下跳没有一刻安静。

但见紫竹林祥光瑞霭，紫气升腾。观音菩萨手持四海瓶，身后龙女，童子俱在。

孙悟空一脸的诧异，顾不得失礼，立刻动用火眼金睛去观察，却发现不了一丝端倪。

“悟空啊，”无天见他满眼迷惑，笑道，“你若还有怀疑，不妨再去天界看看。”

那猴子茫然四顾，点点头。

但见凌霄殿上，天神皆在其位，玉帝正高升御局，与群臣商讨丹元大会诸项事宜。

那猴子见此，更是一脸的愕然。

他四下看了半晌，忽然想起什么，便道，“玉帝，你叫蟠桃园土地出来。”

玉帝便奇道，“这是为何？”

孙悟空急道，“别问了，叫他出来就是。”

玉帝便命葛天师传蟠桃园土地。

无天站在一旁，静静地看着那猴子盘问土地，再三询问得不到答案之后，甚至露出了气急败坏的表情，连喝，“走走走！”

无天见他如此，忍不住笑笑。又问道，“怎样？要不要再去地府看看？”

那猴子略一歪头，迟疑许久，摇摇头，道，“不必了佛祖。”

 

待回到灵山，那猴子垂头丧气了半晌，在他莲台下踱来踱去。

他在莲台上坐定，笑着看他满脸的大惑不解。

半晌，那猴子方才想起什么似的，跳将过来，自怀中取出一朵黑莲，道，“这是妖魔幻化时留下的，请佛祖查看。”

无天接过黑莲，又抬头看了看孙悟空，着实怔了片刻，这猴子，对自己能驾驭敌人法宝一事，竟不生疑么。②

他将诸多念头压下，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，将孙悟空一路行来的见闻，说成是黑莲幻化，将如来托生凡间之灵童，说成妖魔转世。

正说话间，无天抬眼，便见六耳猕猴所化的八戒，及其余两人所化的三藏沙僧上得殿来。

他与六耳猕猴迅速交换一下眼色，便见六耳猕猴笑盈盈地迎上了孙悟空，叫声“猴哥。”

孙悟空心挂师父师弟，乍见他们平安，连忙迎了上去，相谈之间分外亲热。

无天见那场景，不知怎么，竟生出几分失落之意。

他见孙悟空和假八戒扯了许久的家常，放下了戒心，便朗声问道，谁可前往人间查找妖童。

孙悟空便在那厢打趣了师弟半晌，方才上前一步，道，“弟子愿往。”

无天点头，道，“舍你也没人能够担当此任。”他抬眼看了孙悟空良久，忽道，“悟空，你上前来。”

那猴子不明就里，依言而行。

无天静静地注视面前阔别了三百年的人。毛脸，雷公嘴，火眼金睛仍如旭日初升般灿金生辉，还是旧日时模样，只是，当年桀骜张狂的影子几乎淡的看不到了，眉宇间竟然多了几丝细纹，浸染着莫名的沧桑。

孙悟空被看得莫名其妙，出言唤道，“佛祖，你怎么这么看着俺老孙啊？”

无天回过神来，失笑，“无甚，只是觉得许久不见你了。”他将手中黑莲托起，递与孙悟空，道，“此物，你带着吧。”

孙悟空将黑莲接过，问道，“佛祖，这东西有何用处？”

无天便答，“该用时，自然有用。”

那猴子点点头，又谢了无天，这才携着六耳猕猴离开。

 

云路之上，孙悟空似有所感，轻轻皱着眉，对身边的八戒说道，“八戒，你觉不觉得佛祖怪怪的？”

六耳猕猴便学着猪八戒那混不吝的样子，笑道，“猴哥，这话从何说起啊？”

孙悟空挠挠脑袋，纠结道，“眼神……我是说，感觉……”

六耳猕猴笑言，“怨不得师父说你是个多心的猴子，你看看你今天闹得这一遭，又是三界遭难，又是让佛祖陪你上天入地的，到头来不还是什么事都没有？我说你啊，还是想想怎么找妖童吧！这才是正事。”

提到妖童，孙悟空也觉正事要紧，暂将心头不安和疑虑压下，细细思量起来。

 

孙悟空走后，无天轻轻松了口气，将群妖化为原型，以黑莲重新压制灵山的佛光。

他思量了一下，便吩咐黑袍招来三犀怪和牛魔王，分别派往双塔郡双塔寺以及隐雾山龙光佛寺之处。③

他看着大殿上的四人，嘱道，“切记，要避开孙悟空，”顿了顿，他又补上了一句，“还有，不要滥杀无辜，惊扰百姓。否则，因果循环，天道报应，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
那四人便领命退出殿内，无天稍看了眼牛魔王的背影，侧目，轻轻叹了一声。

黑袍不解问道，“佛祖，不是说共有十七颗舍利？”

无天皱着眉，道，“另外几颗，已被燃灯寻得，不知被他藏在何处，须得等待孙悟空帮忙找寻。”

黑袍这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。

无天神色略有疲累，便命一应人等全部退下，压低了声音，轻轻咳了几声。他正想闭目调息，忽而想到什么似的，又张开了双眼，摊开手，紫芒凝聚，慢慢化作生死簿。

他仔细翻了翻，猴类生灵数目庞大，他尽力而为，却仍难免有所遗漏。他皱着眉，思量着，便是有什么纰漏，只消好生监察修补，便可确保无虞了。

这般思索许久，他便起身，前往九华山。

地藏王菩萨端坐莲台，双手合十颂念经文，座下谛听静伏于地，凝神听经。

“菩萨。”无天近前，微微躬身。

地藏王菩萨微张双目，点了点头，问道，“你为何来？”

无天垂目道，“小僧来询问一下那四万怨鬼的情况。”

地藏王菩萨叹了一声，道，“便是能净化一次，却也难免有下一次，你待如何？”

无天便答，“这个小僧自有打算，菩萨不必费心。”

地藏王菩萨抬眼看他良久，念声佛号，将困锁冤鬼的黑莲唤出，道，“已净化了大半。”他看无天点头，面有轻松之色，略作思索，而后问道，“这是当年被天火烧死的花果山群妖，可对？”

无天一怔，笑道，“谛听善能听查三界，有什么能瞒过菩萨耳目。”

地藏王菩萨叹息道，“善哉，善哉。你能为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，便从未想过，将这份柔善用在更多人身上吗？”

无天皱皱眉，便答，“我所作所为，乃我心中所念所想，不需旁人对我感激涕零，更不用旁人众口赞称。”

地藏王菩萨闻言，抬眼看他神色，复又垂目，道，“既如此，罢了。”

无天想想，又道，“菩萨，灵山诸事繁多，小僧不能常来。我的弟子白象守在九华山，您可将净化后的怨魂交给他带往冥界。生死簿既复，怨魂亦可轮回。”说罢，对地藏王菩萨一拜，道了告辞，化为流光出了九华山。

临走前，又对白象嘱托几句，命他对地藏王菩萨多加敬重，又将收容怨魂的黑莲启动之法交给他，言之又言，这些魂魄一定要慎重对待。

在得到数次保证发誓之后，他方才放下心来离去。

无天一路行至冥府，穿过森罗殿，入司房，将生死簿归入六道轮回的法轮中，合目运法力引六道轮回之力注入生死簿中。

那簿子入了轮回盘，少顷便见五色霞光破空而起，地府随之震动一瞬，祥瑞霞光慢慢融入书页内，原本平凡的簿子，竟也渐渐有了庄严肃穆之意。

他看着那本生死簿，闭上双眼，轻轻一笑。

这一笔债，虽迟了几百年，终究，还是有了个了结。

①、讲真电视剧里的时间线有点混乱，就拿这个事来说吧，赢妖去阿修罗界报告无天舍利子的事，正是无天要接孙悟空来的时候，但是孙悟空收拾了巨蝎之后，应该是隔了不久就去灵山了，但当时已经是过了十八年……十八年啊！十八年云居小哥才跑到花果山？十八年巨蝎才发现云居不见了？神一样的办事效率啊！！

②、我从以前就特好奇，为啥猴子能控制无天的黑莲。

③、讲真……是电视剧里这么演的……无天在猴子走之后对黑袍说派人找舍利，那三只犀牛明确的说了，无天佛祖明明说舍利就在双塔寺内。然而……为啥啊！为啥要十八年后再找啊！你哪怕早一年去找，也撞不上猴子好伐？！拖延症也不带这么拖的啊！！！

【新鲜出炉哒！还热乎呐！勉强算是圆了吧……应该……写的头晕脑胀的，加上我家母亲大人一直催我睡觉，后面写的跟大纲一样，晕啊……应该还会改一改吧。另外，谁看出啥漏洞可以告诉我，我改改……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