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月零

【西游记后传同人】不可说 （十二）（下）CP：无天×悟空

劫缘纷至来

无天离开宝象国，并未直接遁回黑暗之渊，而是驾了云，漫无目的地一路行着。

方才三藏的一番话，搅得他心绪不宁。

炽烈的阳光落在身上，他只觉脑中一阵晕眩，住了云头，按住胸口微微喘息。

“紧那罗……”恍惚中，便见世尊高坐莲台，垂目看着他，素来静如止水的眸中，几分痛惜，几分恼怒，他道，“你心已乱。”

他脚下一失，脱力的跪坐在云头之上，额上冷汗津津。

身后白雾蒸腾，白衣僧出现在他身后，以十分悲悯的眼神看着他，道，“回黑暗之渊去吧，你会死的。”

死？无天恍惚着抬起头，眯着眼睛看着那耀目无比的金轮。

白衣僧轻声问，“你听了那僧侣的话，可有想到什么？”

无天闭上眼睛，轻轻一笑，“悟空，运气比我好。”

白衣僧仍在看着他，问道，“只是这样吗？”

无天不答。

白衣僧低垂双目，佛像一般庄严的脸上，尽是悲悯之色。他轻声慢语道，“世尊他当年，是怎样的心情呢。”

无天沉默着，眼睛一睁一闭之间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无助和迷茫。

白衣僧双掌合十，满目慈悲，长叹道，“苦海无边，回头是岸。”

无天一手掩着胸口，耳畔嗡嗡作响，神识不清。他勉力笑道，“我早已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。”

白衣僧略略垂目，眼神凝沉，思索许久，在抬头时，已是决绝之色。他走上前，手中法力流转，金莲升空骤然放出光幕罩住无天，他双掌合十，默念经文，金芒灿烂生辉，强行渡入无天体内。

无天大惊，喝道，“你做什么！”

白衣僧不语，运莫大法力，以无限慈悲，一寸一寸强行化去无天心头所携沉重的业力和执念。

“放开我！”金芒如潮水般，瞬间扩散周身，无天眉目一厉，运起法力，乌光乍起，强阻金芒蔓延。

两种颜色交错飞舞，互相排斥，反复交缠，抵抗，虽是好看之极，却暗藏杀机。如此僵持许久，两人脸色俱是惨白无比。

正在此时，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浓重的怨气，飘散入云头。

无天略一诧异，也不顾许多，引了那怨气前来。霎时间乌光暴涨，猛地冲破金莲光幕的束缚。

“轰”的一声响，金莲破碎，法力震荡，二人同时后退数尺，口中鲜血喷将出来，洒落云头。

白衣僧摇摇站起身来，看着无天，眼中流露一丝遗憾之色。

无天拿眼看他，胸口剧烈起伏，他冷笑，“趁人之危，是佛界圣徒所为？”

白衣僧双掌合十，沉重一叹，“时辰未到，到底，是度不得你的。”

无天眉目凌厉，冷冷喝道，“你还是先度你自己吧！”

黑莲呼啸而起，割裂空气的嘶鸣尖锐入耳，骤散的紫芒强行将白衣僧摄入其中。无天看着那朵黑莲，神色凛凛，甩手，将之投回了黑暗之渊。

待到施法完毕，无天身形一晃，跌坐在云头之上，呼吸艰难，冷汗如雨，被阳光一照，更是难受无比。

这就是，死之前的感觉？

无天侧目看着耀目的骄阳，身形一阵虚一阵实，他也不提法力护体，脑中走马灯般闪过的，却是许多琐碎的小事。

紧那罗时期，摩罗时期，还有如今的种种。

紧那罗长于佛门，是为佛法而生。摩罗诞生于怨恨，是为复仇而生。那无天呢？他是为什么而存在的？

他轻轻一笑，合上双目，挡住眸中的茫然，任炽烈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身上。

 

 

浓而不散的怨气仍源源不断的飘入云头，无天察觉异样，想来是凡间之事，本欲不管，但想到刚刚借着这股怨气方才破了白衣僧的禁锢，隐隐似有因缘，如若不管，只恐不妥。

便强撑着，运功护住周身，降下云头，落在一处山坡上。

举目四望，此山笔峰挺立，曲涧深沉，钟灵毓秀，祥瑞十足，唯西北方向，怨念深重，直冲云霄。

空气中散着浓重不散的血腥气，才行至山腰，便见面前，横七竖八，足有百十具尸体，鲜血淋漓，将那瑶草奇花，俱染成深色。

当他看到一女子手中的九环刀之后，心中了然，果是有前缘的。

那女子仰面朝天，被利剑刺入胸膛，她双目圆睁，满面怨恨。

他皱皱眉，见那女妖魂魄犹在，便动用法力拔掉那柄剑，施了还魂之术。

女妖悠悠转醒，站起身来，茫然四顾。渐渐的，恍惚想起前事，咬牙，身形剧颤，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号，面上血泪划过。

无天静静地看着，不出一言。

女妖见面前有人，本能提起九环刀防备，却见那人并无动手之意，眼睛转了转，心里暗暗想了前因后果。

犹豫道，“你救了我？”

无天略一点头，道，“算是吧。”

“多谢。”女妖朝他一拜。

无天四下观察，便问，“此处怨气甚重，出了何事？”

那女妖面滴血泪，转身便行。

无天皱皱眉，慢慢跟上。

远远地，见一处洞府，周围青松翠柏，修竹幽篁，涧水远流，青藤缠壁，果是洞天福地。

无天跟那女妖进得洞中，只见横尸残肢，血染遍地，宛如地狱。

女妖跪于地上，垂泪泣道，“我等五人，歃血结义，本以为能够生死不离，却不料如今，只我一人苟活……”

无天静静地听着。

女妖咬着牙，声音干涩，悲凉不已，她道，“上仙便能仗势欺人，横行无忌……我姊妹几个，做了何等大孽，便要剿灭满门……”

无天从她只言片语中，拼凑出了前因后果。

此山灵气充沛，祥瑞十足，这女妖和其余四个得道的妖怪精心选址，在此开府修行，多年来颇具效果，只望有朝一日霞举飞升，功成正果。不想天庭有一新晋的地仙最近也被封在此处，自古道，冰炭怎可同炉？那地仙自恃身份，怎肯和她五人共享此山，便奏上天庭，称她五人作恶多端，藐视天威，引天兵来讨伐，将这一洞妖怪，无论老少，全部格杀。

“凭什么……凭什么……”那女妖伏地哀嚎，泣血不止。

无天看了良久，忽然垂目，嘴角勾起一抹冷嘲。真蠢……他竟会被那唐三藏一番话搅的心境大乱，险些丧了性命。

优婆罗陀世尊当年是什么心情，早已经不重要了。也许最初，他的确是惦记着那一分私仇，可事到如今，他已不是当初的自己。

令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，是他看透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们的虚伪和无能。

从来就没有什么众生平等，皆可成佛，有的不过也就是建立在强权之上，偶尔恩赐般的怜悯。

便见那女子重重磕了三个头，起身，提刀就走。

无天侧目，问道，“去哪？”

那女妖抹了血泪，咬牙道，“报仇！”

无天轻笑，“凭现在的你？”

“此恨不雪，誓不为人！”女妖仰头看着洞外天光，切齿恨道，“便是魂飞魄散，也要拉个垫背！”

无天轻轻眯着双眼，笑问，“只是如此而已？”

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？”女妖被他眼中浅浅的笑意刺中心底，怒道，“你那是什么样子！瞧不起我吗！”

横刀，劲风呼啸间，便向他劈去。

无天极其随意的一抬手，长袖挥出一抹乌光，刹那便将来势汹汹的女妖扫飞出去。

女妖撞上洞壁，重重跌落，九环刀脱手而飞。

她勉强从地上爬起，身形一晃，又跪倒在地，双手狠狠捶在地上，嘶吼出声，不甘，怨恨，还有无奈。

“你认为，是什么让你等落到今天这个地步？”无天侧目看着她，轻声问道，“是那小小的地仙吗？”

那女妖没有说话，咬着牙，手指深深陷入潮湿的泥土中。

“不是。”无天轻轻眯了眯眼，语气平静而冰冷，他道，“生而为妖，便为低贱，不论善恶，皆可随意杀戮。生为神佛，便高高在上，遑论正邪，都得受万人供养，不是吗？”

女妖死死闭了双眼，良久，亦是冷笑一声，道，“世道，如此……”

“那么只要改变这个世道就行了。”无天双瞳幽深，清冷淡漠，神色平静，似乎他刚刚说的，不过是在普通不过的闲话。

那女妖听得此话，瞠目结舌，道，“你，是疯了吗？”

“也许吧。”无天垂目一笑，转身，举步离去。

那背影逆着光，透出无边的冷寂，双肩舒展，脊背挺直，无端端，有种顶天立地的意味。

“慢着！”女妖心神一动，急道，“能否让我跟着你！”

无天半回首，见那女妖神色，笑道，“如若跟我，往后的路，却是不易。”

“我不怕！便是粉身碎骨，也要将这贼老天戳个窟窿！”那女妖神色肃穆，目光闪闪烁烁，俱是坚定。

无天略一点头，道声，“好。”他伸手抚上那女子的九环刀，掌中泄出一层紫芒，慢慢融入刀身，他道，“你现在可以去报仇了。我去山下等你。”

女妖冲他一揖，回头看看洞内残肢断臂，面露悲痛，求告道，“能否允我先将他们葬了？”

无天点头允了。将身一纵，化了流光，来到山脚下。

 

他于一处树荫下坐定，闭目养神。

清风飒飒，拂过耳边。

正凝神间，忽觉周围有动静，张开眼，只见一黑色细犬自斜刺里窜出，呲出利齿向他咬来。

他一皱眉，劈手将那细犬脖子掐住，见那细犬四肢乱蹬，便笑，“你这孽畜好大胆，仗了谁的势！”

耳边劲风袭来，他抬手将飞来之物接在手中。

一接之下，却是一愣，摊开手，掌中竟是一枚金色弹丸。

孩童的玩意？正诧异着，身侧裂风之声响起，他松开那黑犬，唤了乌光剑在手，转身，迎着那声响横劈过去。

兵刃相接。

轰然一声巨响，两股强大的法力相撞，力道激荡，扩散开来，周围参天古木顿时折了个横七竖八。

一瞬间，二人俱是一惊，心下明白，对方绝非等闲。

来人身形一闪，携了他脚下的细犬，倏然退开几步，站定，倒执手中兵器，向他看来。

无天收剑，斜指地面，也向那人看去。

一看之下，二人又是同时一愣。

无天细看来人，便见其仪容清秀，相貌堂堂，头束三山飞凤冠，身上铠甲熠熠生光，玉带团花，腰悬弹弓，清俊无匹，华彩不凡。①

那人傲然直视着他，毫无惧色，狭长的凤眼中流露出一股凛冽的寂寥和高傲，那只属于坚不可摧的强者。

“你不是此山之妖。”那人审视了他一番，缓缓散去周身的杀气。

无天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欣赏，他便笑，答道，“不是。”

那人点点头，抱拳一礼，道，“在下杨戬。方才多有误会，万望勿怪。”

杨戬？无天眉心一跳，问道，“昭惠显圣二郎真君？”话音刚落，便见那人眼中掠过一丝厌恶。

杨戬淡淡说道，“天庭是这么封的。”

无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，轻轻合目，动用神通探查前尘。

面前之人的过往，一幕幕展现在他眼前。

为救母斧劈桃山，却被玉帝派出十日将他母亲晒化在他眼前，他悲愤之下担山逐日，斧劈金乌，年少清俊的脸上怨恨滔天。

又见此人助武王伐纣，奇谋迭出，杀伐果决。封神之战后，在那册封诏书上落下“听调不听宣”几个字后，扬长而去。

还有五百年前，花果山之上，他与孙悟空兵刃相交，赌斗变化，脸上痛快无比的笑容。以及接到火烧花果山的命令之后，惊痛无奈的眼神。

良久，他睁开眼，杨戬身后已经站了追上来的梅山六怪，那只黑色细犬夹着尾巴伏在他脚下。

他侧目一笑，怪不得……

除却孙悟空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傲骨铮铮的人了。然而，便是孙悟空，也因为不曾有过这般惨烈的经历，而散发不出这种极致的冷傲和落寞。

他笑道，“杨道友，方才失敬了。”

杨戬神色这才略有缓和，他审视着面前的人。

他天生神目，一眼望去便知此人携带无穷怨力，浓重不散，是敌，非友。然而这人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，明明知道不是同路人，却生不出厌恶之意。

闻那人呼吸滞涩，显是伤重。在这般情况之下，还能硬接他一招，不得不让他心生几分佩服。于是抱拳道，“杨戬不知道兄身负重伤，骤然出手，还望见谅。”

无天摇摇头，示意无事，见他一行人身披甲胄，腰悬兵刃，便问道，“杨道友所为何来？”

杨戬答道，“打猎。”

无天又问，“所猎何物？”

杨戬答，“伤生害命，罪大恶极之辈。”

无天闻言，笑笑，挑眉看他，道，“不单妖孽？”

杨戬眉目冷清，肃容道，“妖若有情，即非孽。”

无天闻此，轻笑，略点点头，道，“想不到，天庭之中，还有你这般人物。”

梅山六怪之中有一人见他俩聊起来，便上前道，“二爷，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！直接动手吧。”

杨戬眸色一厉，将那人瞪了回去。

“不过，你来晚了。”无天没在意那人的失礼，只看着杨戬，说道，“这一洞数百的生灵，已全部被天兵剿杀，做了刀下冤魂。”

“全部？”饶是杨戬沉稳，也难免变色，他道，“杨戬路过此山，见怨气冲天，悲恨不绝，还以为是妖邪杀戮过重所致，不想……”

他叹了一声，抬眼看看天空，目中全是冷笑。

良久，他收回目光，落在无天身上，问道，“敢问道兄尊号？”

无天略一合目，道，“无天。”

那六人之中便有人嗤笑道，“狂妄。”

杨戬喝止住那人，笑道，“杨戬曾经结识齐天，今日又识得无天，也算机缘。”

无天一笑，不言不语。他因着消耗太大，无法自行疗伤，虽极力压制伤势，但几声轻咳嗽仍溢出唇边。

杨戬皱皱眉，道，“道兄伤重，灌江口离此不远，寒舍虽然鄙陋，却仍能待客，道兄如若不弃，可移步前往。”

无天摇摇头，对他说道，“你我二人，道不同，不必同行。”

他想了想，缓步走到杨戬面前，伸手，掌心托着一枚金色弹丸，道，“物归原主。”

杨戬笑笑，将弹丸收起，道声多谢。

无天展袖一挥，幻出两个酒坛，将其中一个递与杨戬。

“杨道友，可愿赏脸？”

杨戬一笑，道，“自当奉陪。”

说罢，拍碎封泥，酒坛轻碰，便豪饮起来。

一坛酒饮罢，二人对视一眼，轻轻一笑，便明白对方的心中所想。

但愿此生，再不相见。

①、腰挎弹弓新月样，手执三尖两刃枪←二郎神出场时候的描写，他腰上确实是弹弓来着，这大概是童心未泯吧XD

【其实无天问三藏那些话，也是他想问优婆罗陀的。三藏和悟空，三打白骨精隐隐和无天的经历有点相似，所以无天得到三藏的回答以后才显得很慌。

这个女妖精就是赢妖了，前缘就是她曾经抢孙悟空的洞府被无天教训了一顿。这种程度上的洗白，嗯，能叫洗白不？就是这种程度上的描写大家能接受不？总得给这帮妖精一个反天的理由。

无天是个很中二的人，这一点大家么有异议吧，笑~我不太会描写那种很慷慨很激昂的词，所以写出来难免更中二了……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。

私心写了杨戬，参考焦恩俊版，他太帅了！花痴ing。后传那个二爷打酱油打的太闹心了，所以想增加点戏份，作为点缀至少也要是闪亮的点缀啊。他俩愿意再不相见，就是因为知道，不是一路上的人，再见必然为敌。

下面可能要写电视剧里的内容了，嗯，想精简些，毕竟电视剧内容大家都熟了，我再写一遍也没啥意思。另外从无天视角出发，不知道猴子出场会不会少啊……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