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月零

【西游记后传同人】不可说 （十二）（上）CP：无天×悟空

劫缘纷至来

黑暗之渊，毒水环绕，浊浪重重，阴风不绝。

这里没有阳光，只有无尽的黑暗，眼中见不到青山秀水，只有嶙峋怪石，耳中也听不到鸟鸣猿啼，只有冷风穿过石窟发出的尖啸。

黑袍不在，想是回了魔界，无天于椅上坐下，瞑了双目。

许久，仍是静不下心。料想那猴子如今应该已经到了那什么宝象国，他垂目思索良久。捏了拳头，告诉自己，这是最后一次。便化了光，也向那宝象国去了。

入了王宫宝殿，便见一只斑斓猛虎被锁于铁笼之中。

他略使了个法术，将铁笼周围设下结界罩住，自己落在笼边。

他见那老虎白额圆头，花身电目，锯牙包口，尖耳连眉，又开慧眼见了老虎本相，果是一唇红齿白，目秀眉清的僧人。

他闭目细查，明了前因后果，便笑道，“陈玄奘，你如今可尝着是非颠倒，人妖不分的苦楚了？”

三藏被妖邪化虎，口不能言，只拿了一双眼睛去看这突如其来的黑衣人。

“哦，我忘了，你如今答不得腔。”无天抬手散出一段乌光，去了唐僧虎相，还了人身。

三藏于笼中，站不起身，便坐着，双手合十，念声佛号，道，“大僧在上，小僧奉拜了。”

无天一愣，奇道，“你知我是僧？”

三藏答，“望之便似。”

无天冷笑一声，“真是奇了。”又拿眼打量了一下，觉此人也算一身正气，不似不明是非之人，想起悟空那日对海饮泣，无名火起，便拿话挤兑他，道，“陈玄奘，你是非不分，好恶不辨，那日偏要赶走悟空，如今可知错了？”

三藏略一垂眸，一笑，轻声慢语道，“荒山野岭，渺无人烟，一村野妇人见我等陌生男子，竟不躲藏，我问她家在哪里，欲往何处，她对答如流，毫无惧色。此其一也。悟空打死小妇之后我向西而行，刚刚停下，那老妇便来了，言道寻女，但她从西而来，又不曾见得那小妇的尸身，便一步一哭，岂不怪哉。此其二也。至于那老伯，不消多说……”①

无天一怔，眯了眼，奇道，“你竟知道那是妖邪所化？”

三藏略略点头，答了声是。

无天更是诧异，问道，“那你为何……”

三藏闻言，长长叹了口气，“我岂不知悟空是忠心护我，我又何尝忍心念那紧箍咒，赶他离开。只是……”佛珠停在指间，他神色黯淡，接着说道，“他那三次下手，皆是杀招，毫无慈悲怜悯之意。”

无天垂目，笑道，“你对妖魔讲甚慈悲。”

三藏细捻紫檀佛珠，眉目平静，说道，“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，便是妖魔，亦是生灵，不可不分情由，动辄打杀。”

“慈悲为怀啊……”无天冷笑道，“那等杀孽深重，害命无数的，只说一句悔改，便可不付代价吗？慈悲之心，如若不度贤者，不恕善者，反倒纵着十恶不赦之辈，岂不叫那良善之人心寒。”

三藏闻言，念了句佛号，没有说话。

无天见了，轻轻闭了眼，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。“佛也有云，饭恶人百，不如饭一善人，不是吗？”

沉默一阵，三藏看看无天，轻笑道，“悟空常跟我说，他在五行山下拜了一个兄长，与他甚是亲厚，想来，就是大僧了。”

无天侧目，道，“你又知道？”

三藏笑道，“大僧来时，直呼小僧俗姓，言语间又多为悟空不平，如此还看不出来，那小僧这许多年光阴真是虚度了。”

无天笑了一声，道，“那，你不怕我？”

三藏便奇道，“小僧为何要怕？”

“你不怕我杀了你？我可听说，你很怕死。悟空也跟我说，你每每被妖怪所擒，都吓得哆嗦。”无天打量了一下他，道，“怎么，我看着不似胆小贪生之辈。”

“心经上说，心无挂碍，无挂碍故，无有恐怖，然而小僧挂碍太多，自有恐怖，自是怕死。”三藏双手合十，面上带笑，说道，“小僧奉东土唐王之命往西天取经去，只望取回真经，超度那幽冥无主的孤魂。若丧了性命，可不盼杀那君王，辜负那臣子？那枉死城中无限的冤魂，却不大失所望，永世不得超生？想着这些，如何敢死。”②

无天哂笑，说道，“好口才。”

三藏也笑了一声，面有嘲意，道，“悟空常说我唠叨。”

无天观他神色，提到悟空之际也有挂念之意，便问，“如若他回来了，你可还会念那紧箍咒，可还会赶他走？”

三藏点头，道，“念，自是要念的。”

无天一皱眉，问道，“为何？”

三藏回道，“所谓年少得志大不幸，悟空便是因着年少得志，方才不知天高地厚，胡作非为，故才有那五行山下，五百年之苦。”他又瞅着无天神色，摇头道，“他内有高强法力傍身，外又有大僧这等人物相护，只怕终会养成个目空一切，狂妄自大的脾性。若再不加管束，任他野生野长，他何时方得成才，何时，才得悟空啊。”

悟空吗？无天眼神略略一黯。

又听三藏说，“悟空性子虽然暴烈不羁，但心怀正直，善根不断，将来如若能登莲座，必是佛门之福，众生之幸。”

无天听得，定了定神，笑着反问，“那，是他之福，是他之幸吗？”

三藏沉默良久，方道，“大僧，你可看见，这支撑皇宫的顶梁之柱了吗？”

无天不语。

三藏又道，“我亦不愿悟空磨了棱角，转了性情。但正如木若成材，必去枝杈的道理一样。有所疼痛，有所失去，都是不可避免的。否则，便是长成了，也不过是薪柴之流，难成大器。”

他说罢，又喃喃道，“何况，我不想再听别人叫他妖孽，不想再看那些神仙对他面誉背毁。与他同证灵山，求得真经，换得正果金身，这是我这个师父，能给他的最好的东西了。”

无天听了，眉宇间亦有思索之色，心头对这僧人的芥蒂渐渐放下，又笑问，“如来的果，便一定是正果？”

三藏笑笑，毫不回避，道，“至少，大多数人眼里是如此。”

无天听得一愣，万万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一个笃信佛教的大德高僧嘴里说出来，不由得想笑，扶额暗道，如来若知他的二弟子这般说，只怕会气的从莲台上跳起来吧。

想了想，他便道，“既如此，那你赶走悟空，你这些苦心，不就算白费了吗？”

三藏见此人表情突变怪异，正待问询，忽听他这么问，想想离他而去的大徒弟，眸中颜色晦涩几分。

他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，紫檀的佛珠在手指尖滚过，低声说道，“我能原谅他打杀妖邪，却不能原谅他没有慈悲之心。作为佛家弟子，济世悲悯，才是最重要的。他既无此心，还不如让他回去花果山去。那里无拘无束，没收没管，也许，更适合他。”

无天眯了眼，忽地冷笑道，“我问你，你既如此慈悲，便是对妖邪恶徒也不忍加害，为何到了悟空这里，却不能宽容一些。想他多年来忠心耿耿，保你周全，为你肃清多少障碍，你怎么因他一次过错便将他赶走，这般不念旧情。”

三藏听得他声音嘶哑，怨气甚重，心觉奇怪，便抬头去看，却见那人闭了双眼，面无喜怒。他放下佛珠，神色愈悲，轻轻言道，“悟空他，与八戒悟净不同。他通灵明敏，悟性极高，将来必成大器。我格外看重他，故而对他十分严厉，不许他犯丁点差错。只盼他有一日能得成正果，超脱极乐。”

说到此，他顿了顿，目中流露一丝愧色，一丝牵挂，他缓声道，“说来好笑。自他走后，我无一刻不惦念。又盼他能悔悟知返，又盼他在花果山自在无拘，真真是堕了魔障。”

无天心里猛地一颤，只觉口中发苦，万般思绪骤然冲上心头，不由紧抿了嘴唇。他合目，许久未曾出言。

又过许久，无天平息了心头翻涌的情绪，叹息一声，对三藏说道，“三藏，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。”

三藏念了声佛号，双手合十向他施了一礼道，“大僧抬爱了。”

无天看看结界外的天色，道，“你那徒儿，马上就会来救你了，他是个性情中人，而你……”他略一停顿，只说，“以后，望你能好好待他。”

三藏答声是，又称，“他既然回来了，便是我与他师徒情分未断，我必尽心度他。”

无天点点头，略有些放下心来。又道，“三藏，我与你不是一条路上的人，我也不想让悟空知道我来找过你，今日之事，你便忘了吧。”说着，抬手便要施法。

三藏身子向后急忙一撤，道，“等等，”

无天皱眉，道，“何事？”

三藏抬头，冲他笑道，“小僧听闻，悟空有一套披挂甚是气派，大僧能否带个话，叫他穿来我看？”

无天一愣，突然想起，这唐三藏如今也不过二十来岁③，虽然自幼出家，到底也还留着些孩子脾性。

他看了看三藏眉眼，忽然极好奇，到底金蝉子，是个什么模样。

他略一合目，动用神通探识过往。

便见巍巍灵山，雷音宝刹，如来升座莲台，敷演大法，宣扬正果，讲三乘妙典，五蕴得严。三千诸佛、五百阿罗、四大金刚、无边菩萨，皆肃穆静听。

唯有，一人。

他身披锦斓袈裟，坐于莲台之上，闭目微鼾，睡得投入。

如来见此，便唤，“金蝉子！”

被唤之人一个激灵，当即坐直了腰板，双手合十，道，“世尊，弟子听闻妙音，不觉身心舒畅，故而禅定！”

众圣闻言，不觉暗笑。

如来摇摇头，却没多言。又开善口，继续讲经。

又见那金蝉子平素里，温柔之时，可扇熄灯火，将油灯放在角落，喂食一只金鼻白毛鼠。暴怒之时，可舞起禅杖，对那执迷不悟的妖邪，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头破血流，禅杖一摆，大念阿弥陀佛，罪过罪过。

那般顽劣直爽，那般年轻气盛，竟微妙的和孙悟空有那么一丝相像。

无天越看，表情越是奇怪，睁眼，再看如今这个低眉顺眼的唐三藏，嘴角露出一丝说不清意味的笑意。

他摇摇头，道，“这话你自己说与他听吧。”

一道紫芒击出，正中唐三藏额前，缓缓将这段记忆封住。

又将他恢复成斑斓猛虎模样，撤去结界，这才离开。

①、这里有借鉴浙版西游记，那一版虽然……嗯，坑爹了点，但是还是有值得学习的东西的，例如各种讲道理。

②、原著内容。第八十五回的时候，是唐僧和一个被绑来的樵夫的对话，俩人对着哭，互相比惨……说句失礼的话，笑死我了……

③、取的是附录里江流僧复仇报本那一篇的说法，→光阴似箭，日月如梭，不觉江流年长一十八岁。长老就叫他削发修行，取法名为玄奘，摩顶受戒，坚心修道。十八岁来取经，三年遇见白骨精，正好二十一。然而， 至于具体他应该多大，可以参考西游记第六十四回，荆棘岭那三翁谈论佛经啥的，有这样一段，三藏合掌躬身答曰：“四十年前出母胎，未产之时命已灾。逃生落水随波滚，幸遇金山脱本骸。养性看经无懈怠，诚心拜佛敢俄捱？今蒙皇上差西去，路遇仙翁下爱来。”四十年前……四十年前……我当时就蒙了……

【使了大劲，终于在六一结束前赶了小半章出来，大家六一快乐。

稍微洗了洗三藏，没啥实质内容，纯粹是俩人聊天，洗洗三藏，对比一下他和无天俩人对孙悟空的态度。咳咳，好像也没对比出来啥。这一章是临时决定要写的，有点赶，本来都打算是不是写电视剧里的内容了。主要是前几天突然想起了江流儿，又想了想后传里的师父，所以突然萌生了这一章，奈何写的各种不顺手，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辩论啊讲道理啥的。大家都知道无天心里为啥突然难受起来了吧~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