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月零

【西游记后传同人】不可说 （三）CP：无天×悟空

悠悠岁月长

 

五行山，烟霞渺渺，松柏森森，桥踏枯槎木，峰巅绕薛萝。

山下常有涓涓寒脉，湛湛清波。

山神土地每日都见一个黑衣男子前来，坐于山脚下，石匣旁，陪着那压在山下的神猴。他虽做一身樵夫打扮，貌不惊人，然而竟能无视佛祖压帖出入自如，还将五行山变作了如此模样，此等能耐非他们这等小仙能够招惹，只是识时务的默默吞了声。

又一日，无天与孙悟空聊起金箍棒之时，孙悟空挠了挠耳朵，笑道，“老孙十八般武艺也算精通，最善棍棒，然而那剑，嘿嘿，却怎么也用不好。”

无天略一思索，道，“我会使剑。”

佛门忌五金之器，剑乃利器，杀气过重，故而佛门弟子从不用剑，四大金刚手中的宝剑不过只是斩断烦恼尘缘的象征。他还是紧那罗时便甚爱长剑，觉得即为百兵之君，必是出尘轻灵之物，佛门何必忌讳，便用心学了来。

他笑，现在想来，在世尊以及众位菩萨眼里，他早就是大逆不道之辈了。

他这边忆起往事，那猴子见他沉默却急了，说道，“大哥，你别光笑啊，给俺使来看看可好？”

无天听得他说，无奈一笑，随手捡了枯枝，站起身来，对他说道，“那你看好了。”

他以枯枝为剑舞起，招式迭逞间轻灵潇洒，移步换势时稳健飘逸，刚柔相和，自有一股自如的韵度。

孙悟空见他使得好看，喜得抓耳挠腮，心痒之余正要上前一试，却突然想起自己被压在山下不得自由，脸上笑容不由得塌了下来。

无天收势回头见他神情低落，知他心内所想，便唤了声，“猴子……”

孙悟空回了神，不欲听他安慰，抢道，“大哥，你忒不道义，不告诉老孙你的名字就罢了，俺的名字你怎不叫啊。”

无天但笑不答，只是对他说道，“你需谨记，日后便是法力通天，亦不可荒废拳脚，要日日苦练，否则如若失了法力丢了武器，只能任人宰割。”

“记下了记下了。”那猴子连忙点头。而后一笑，央道，“大哥，俺看你身法好看，能不能再给老孙演练一遍？老孙想学！”

无天一听，拿了树枝敲在他脑袋上，笑骂，“你这猴子！把我的招式都学了去，他日你若来对付我，我岂不是无招可接！”

孙悟空挠挠头，嘿嘿笑了两声，“俺老孙岂是那忘恩负义之人。”言罢，又清了清嗓子，敛了笑容，指天肃穆言道，“他日俺若伤及大哥，便叫我烈火焚身，尸骨无存。”

无天闻言，脸上骤然变色，耳中只闻三十三重天上闷雷隐隐作响，知是乾坤应了这重誓，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，脱口厉声叫道，“悟空！”皱了皱眉，又缓了语气，斥道，“猴儿不知轻重！”

被骂之人却一脸轻松，长出了口气，而后盯着无天的眼睛，说道，“我便是知轻重才不敢伤及大哥。”

无天被他气得不轻，道，“我与你非亲非故何苦立此重誓。”

猴子一歪脑袋，笑道，“大哥，老孙一直就想问你，既是非亲非故，你何苦从斩妖台上舍命相护。”

无天诧异道，“你……”

“大哥，你忒小看俺老孙。”那猴子撇了撇嘴，理了思绪，与他一条一条说来，“你自己没有感觉吗？你身上的气息变来变去，没个定数，若这里不是五行山，老孙还以为是一堆人变作一个模样来戏弄我呢。”

气息？无天一怔，抬胳膊略闻了闻，却是无法分辨。

孙悟空笑道，“大哥你不知道吧，老孙是妖怪出身，善能分辨气息。①我一开始还纳闷为何如此，后来才反应过来，你必然是只有元神，行动不得自如，才借助别人的肉身往来尘世。”

无天惊讶的看着满脸得意的猴子。

孙悟空又说道，“你刚刚使剑法，真元流动，泄出了些许法力，老孙看得仔细，你元神有损，乃是被劫雷，赑风，天火，及六丁神火所伤，这前三样倒也罢了，但那六丁神火，只太上老君八卦炉中才有。你不需否认，老孙是亲眼看着的，知道受了这些伤损会是个什么症状。”

那一日，斩妖台天兵森森，缚妖柱冷硬似冰，勾刀穿了琵琶骨血淋淋透出体外，他抬起头打量着漫天诸神并天兵天将脸上嘲讽的神色，那模样像是再说，一个小小的孙悟空，还能翻天不成。

他们都在等着他死！

好似他一死，那搅闹天宫令他们颜面尽失的事实就不存在了，好似他一死，他们仍是高高在上，无所不能的天庭上仙。

他于斩妖台上厉声狂笑，绑缚全身的铁链哗哗作响，他讽道，“玉帝老儿，你这天庭尽是些阴损狡诈的孬种！你们算什么神，有何颜面受下界香火，万人景仰！玉帝老儿，你记住，俺老孙不服！死也不服！”

因着他食无数金丹蟠桃，铜头铁骨，刀斧耐他不得，便放了劫雷来劈。

劫雷轰鸣携万钧之势，眼看便要落在身上，他琵琶骨被锁使不得变化神通，一时不免生出几分绝望的念头，瞑目咬牙便要硬抗。

忽耳边闻得一低沉男声，道，“悟空，莫怕。”

便有一股清风席卷而来，他讶然睁眼，隐约见一层萤光护住周身。劫雷来势汹汹，却连他一根猴毛也没能吹动。

正诧异间，赑风猎猎刮下，赑风之后，又是汹汹天火。

那层萤光始终没有减退分毫。

最后天庭无法，将他交予太上道祖，欲以八卦炉将他炼化。

那层萤光于熊熊烈火中携了他到了巽位，于他面前化做屏障，将火势浓烟隔绝在外。

他心下感激，问道，“哪路朋友仗义相帮，能否告知姓名？他日老孙若有命在，必然相报。”

没有应答，忽而他闻一声，“不好。”便见面前萤光分了一半散了出去不知去向，而剩下的一半忽明忽暗闪闪烁烁，作用大减，巽位风卷烟来，将他眼睛熏的生疼。

那萤光一天一天黯淡下去，然强撑不退，他看着心焦，屡次出言劝阻，却无济于事。

四十九日过后，待他踢翻八卦炉，萤光瞬间消散，再不见一分一毫。

他心中大恸，只以为恩人身死，心中一直愧疚不安，直到那天见到无天……

不是不怀疑无天另有所图，然而无天实在太坦荡，反让他觉着自己小人之心。

猴子挠了挠头，道，“你不叫老孙的名字，也是怕被俺听出来吧。”

无天听他说完，也没否认，只道，“你便不怕只是巧合？”

猴子笑道，“便不是大哥救我性命，这许多年来也全赖大哥相伴，老孙向来重义，如今无能为力，只得立誓以证。他日得脱樊笼，必以性命为报。”

无天闭了眼，良久，道，“我要你性命作甚。”

就见那猴子眼睛一亮，笑道，“怎的，大哥要俺老孙以身相许不成。”

无天大惊，瞪了眼睛去看那猴子，问，“你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不知道啊，”猴子两手一摊，“俺听戏文里都这么说。”

无天气结，切齿骂道，“死猴子竟敢戏弄我！”他甚少骂人，手下办事不力也最多一句废物，死猴子已经是他词汇中的极限。

但见猴子笑得没心没肺，只道，“大哥，俺终于见到你其他表情了，好玩，好玩！”

无天笑骂猢狲果然顽劣，白他一眼，却在转头时笑意渐收。

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。

悟空啊，他叹道，你既不懂，何苦撩拨于我。

 

日子如是般过去，便是猴子再三追问无天为何救他，追问姓甚名谁，追问本相如何，他也从未作答。

一日，无天拔下孙悟空头上的薜萝，打了水帮他把脸上的土灰洗净，把方巾向水盆里一扔，转头一看，那猴子正若有所思地死盯着他。

他一怔，上下看了看自己，觉得并无异样，便问，“猴子，你看什么呢？”

孙悟空听得他问，方回过神，道，“大哥，老孙在想，你元神受损这么严重，都是因为我……”

无天一顿，甩了甩手上的水迹，平静道，“你莫多想。我是与人赌斗，被他暗算方才只剩元神。”

“唔……”孙悟空皱皱眉，又道，“大哥，你若不在斩妖台上护我，岂会再受重伤，落得要附身在别人体内的下场。”

无天转过脸来，拿食指狠戳那猴子的太阳穴，正色道，“救你是因为我正巧看见，不忍你这等傲骨之人被天庭小人所害。如今所作所为都是我自行抉择，你不需觉得欠我什么，你可明白？”

孙悟空一撇嘴，道，“明白了。”

“多心的猴子。”无天笑笑，便不再提。

“大哥，你借了多少人的身躯了？”孙悟空用鼻子嗅了嗅，道，“今儿是个什么精？”

无天笑道，“你管呢！”

孙悟空想了想，说道，“大哥，反正你法力精深，直接夺舍不是更方便。如此这般折腾，却是为何？”

无天看了他一眼，道，“他人身躯乃他人归宿，怎可抢夺。再者说，如若不合适，反而制约我的法力。”

孙悟空一耸肩，小声咕哝道，“你这心肠，还像个妖怪么。”

无天斜他一眼，笑道，“你说什么！”

“没什么，没什么！”孙悟空连忙摆手否认。

无天见他耍赖，只无奈道，“你这猢狲！”

 

光阴流转，不觉三百年匆匆而过。

后又一日，二人正于山下说话，忽听长啸入耳。一阵狂风卷过，走石飞沙，遮天迷目，如雷如哮。

孙悟空正欲施个法护身，奈何风卷飞沙来得太快，霎时间吹迷了双眼，他暗暗叫苦，骂了一句好厉害的妖风，抬手去揉。

无天展了光护住两人，抬头去看空中。

只见一五彩斑斓的孔雀展开硕大双翼，自云端飞过。

无天盯着孔雀消失的方向，心有所感，电转之间，已如明镜。

那猴子被迷得难受，道，“大哥，俺这眼睛难受的紧，且来帮把手。”

无天朝猴子看去，只见他眼眶搓的通红，泪流不止，模样十分狼狈，便笑，“猴子，你那火眼金睛呢。”

孙悟空嘿嘿一笑，十分难为情，道，“大哥有所不知，俺这火眼金睛最怕烟沙，受不得，受不得。”

无天摇摇头，取了水帮他冲洗眼睛。

待那猴子视线澄明，发现无天正盯着西方看，一脸沉思，问道，“大哥，有何不妥？”

无天道，“悟空，我能得回形体了。”

孙悟空闻言，喜道，“那，老孙恭喜大哥了！”

无天脸上未见一丝喜色，反而有些沉重，他道，“待我得回形体，恢复法力，便能揭了那压帖放你自由。只是，怕要很长时间。”他扫一眼山上压帖，问那猴子，“你可愿意等我？”

孙悟空忙问，“要多久啊？”

无天见他眼神明亮，颇为不忍，闭了眼，道，“至多五百年。”

孙悟空知他担忧，便答，“等得等得！老孙已经在这里困了三百年，不差再五百年。”

无天听他这般答，心里略有放松，又道，“这里的山神土地我以有所知会，必不会再怠慢你，你可放心。若是憋闷无聊，尽可找他们取乐，想吃什么，也不需客气，吩咐他们去寻，还有……”

孙悟空听得他如此交代，心觉有异，问，“大哥，莫不是……你以后都不来看俺了吗？”

无天垂了目，答，“我此番，怕是也有五百年之困。”

孙悟空闻言，知前路凶险，道，“大哥须得保重自身，不必担心俺老孙。”

无天点了点头，抬头西看，默然无语。

忽那猴子又说，“大哥，你我兄弟分别在即，能否给俺看看本相？他日见面也好相认。”

无天听了，思索片刻，笑道，“待我得回形体必来与你见，你现在看见的，怕也不是我日后之貌，见了面仍是不识。”

孙悟空想想，觉得也是这个理，恹恹地垂了头。

无天伸手拍了拍猴子的脑袋，勉力一笑，道，“悟空，那我走了。”

正要离去之际，那猴子又嚷道，“慢！”

无天回头看去，见孙悟空双目有泪，强自笑道，“大哥，老孙细想下来，这三百年有你相陪自然不觉难捱，只怕你不在时难免孤寂，可有甚方法让俺睡一觉，大梦一醒，睁眼便能见到大哥了。”

无天心头一酸，心知这猴子秉性单纯，最是重情，此番离去他难免伤怀牵挂，倒不如让他睡个半千岁月，也免了他牵心悬念，苦熬日夜。

便默运法力，将猴子元神封住，六识闭锁，又恐离去之后有人加害，在周围设了几道防护阵法。

他看着猴子沉沉睡去，低声道，“悟空，你且等我一等。待五百年后，我将执掌三界，到那时节，再无人敢夺你自由。”

说完，化了流光前去灵山，于半路脱出黑袍体内化作黑莲，嘱黑袍将孔雀引至大雪山。

而后，便是大雪山的斗法，如来金身已成，当有一难。他避开如来的佛光，与如来双双被孔雀吞入腹中，做了化身骗过阿依纳伐的神刀，以黑莲化形自孔雀腹中出世，将孔雀大明王与阿依纳伐一并收入黑莲封印起来，回归黑暗之渊闭关潜心修炼，融合身体，只待五百年之定数到来。

①孙悟空会闻风来着……西游记第二十回里：行者道：“且莫言语，等我把这风抓一把来闻一闻看。”←虽然此处可能是说他能抓风，然后闻出了腥气，果然见着一只老虎。但我就姑且这么写了……